周六小伙伴那边有个活动,关于真实的,叫了我,我自己稍事一看,已经参加的朋友大多是社会科学方面的背景,而整个活动的题目又是我们如何抵达真实,一时想来竟不知说点什么好.
关于’客观真实’这样的词,和’人工智能’这样的词一样,都是有太多的意涵的词,关于客观,我们能够达到一致么,只怕不能,在哲学讨论里,只要’客观’这个词一出现,立马接连而来的就是关于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大讨论,身心问题,世界本源问题都出来了.
这样看来,后来那个’真实’倒成了一个小词了,如果在讨论’客观真实’之前,让我们先假定客观世界的存在,而不去管’缸中之脑’ ;’上帝’;’多重宇宙时间线’;’心灵和广延’这些令人头大的问题,把客观真实的讨论只局限在我们当下五感所接受的这个世界,再假定真实,就是所谓客观世界本来动作的样子,以及过去将来某个时刻所本来经历的样貌.
做完这两个假定,我才敢说一说’客观真实’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问题.
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
很明显,在问我们能否达到的时候,其实肯定有某些时候,很多时候,我们是没有达到的.比如前一段时间,我回顾历年的群体性事件的时候,就发现石首事件中厨师涂明高的死,到现在好像依然没有什么很清晰的结论.
在社会事件中经常有这样的情况,对于影响重大的历史事件,也许我们能够通过交叉对比史料,常识推断,心理分析,物证证明等等方法来达到真实.但是这种方法所达到的真实,也只能是一种概率的真实而已.
金庸小说<倚天屠龙记>有句诗,记得特别清楚.
- 周公恐惧流言日,
- 王莽礼贤下士时,
- 若是当时使身死,
- 千古贤佞有谁知.
所谓的真实,只怕大多是这样的.个人读书少,就以开国太祖来说吧,读过<走下神坛的毛泽东>,也读过<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>,甚至在我父亲的书架上翻过一本<掌上千秋>,我读书少,权赤延口中的毛和高华口中的毛,分明不是一个人.
我们能够抵达的真实是,某年某月某日,毛起床叫周恩来进来训了话.
但是史料毕竟是有限的,我们得知的东西与文本中没有记载的东西相比较,仍然极为局限.文本中不会记载毛训完话后走路绊了跤,这一跤会对他的心情有什么影响,会对之后他面对彭德华的态度时有什么影响.这些真实,我们皆不知道.
于是我如何认识毛泽东呢,通过使用我自己的逻辑将这些不同的史料串起来.
注意,是使用我自己的逻辑.毛这个人,其生命中无数的空白,就这样被两三本书,就算专门研究毛的人,也不过数百本书吧————所填满了.
如果你写过意识流小说的话,也许会明白,即使描绘你当下一瞬间的想法,也许就能够写几十页.然而这几十页,仍然不能够将那一秒的信息覆盖超过百分之九十.
这如此之多的空白,其实是用你自己的理解和逻辑去填补的.
这样看起来似乎是很悲观的,我们所认识的人,不可避免地带着我们自己的色彩.说到客观真实,似乎是无法抵达了,我们能够知道毛于1967年写了<我的一张大字报>,可是他到底为什么写,他写的时候动机和考虑到底是什么? 这些就需要我们自己来理解了.
本来动机这样的事情,怎么理解那也无关紧要,你愿意说他是独夫也好,愿意说他是圣人也罢,他发动了文革我们是能够达成一致的.
但是在很多情况下,史料缺乏,信息不足,我们不得不通过已有的有限信息去对其进行推测.
这个时候,我们的主观理解就妨碍着我们,甚至令我们无法抵达真实.
解决之道
我是一个搞理工科的,从以上的分析也能够看到,我所追求的,是一种绝对的,确定的,完全的东西.
否则的话,人的常识理性就能够把握这个他自己的世界的百分之九十,他又何必去学习,去研究,世界上到处是没有经济学位的成功商人,没有文学学位的大作家.
所以我所追求的那种绝对与客观,通过人的方式,也不一定能够达得到.
也许出路在自然科学呢?
我们可以将红楼梦进行分词,然后通过虚词使用风格来进行作者一致性检测.我们可以使用图像识别来进行破损照片的还原,大数据预测能够发现偷偷怀孕的女儿,技术正在使得之前做不到的事情变成可能.
畅想
在何夕的小说<伤心者>中,’我’是这样去抵达真实的:
为了解开心中的这些疑团,我将第一次时空实验的时区定在了何夕生活的那个年代。我们安排一个虚拟的观察体出现在了那个过往的年代,那实际上是一处极小的时空洞。它可以随意地出现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,从而观察到当时的事情。我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过程,如果诸位不反对的话我想把我知道的全讲出来。”
也许有天,我们通过站在新华门西花厅,近距离地观察毛泽东,看他皱起的眉头,看他嘴角的阴笑,那时,无论他是独夫还有伟人,是民贼还是赤子.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’主观真实’的答案.